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章
目录
下一页
北屋(第六章乌托邦与金子锁链) (第1/4页)
??“哒,哒,哒......” ??脚步和指针规律的走动重合。 ??当第一声钟鸣响起,牵着自己的两只手不约而同收紧了力度。 ??“她来了......不要看,低下头去。” ??余光从发丝间瞥见了一抹红,裙脚滚过花纱,钉在褶皱上的珍珠像达不到沸点的海平面,太阳停在一线缓慢涌动的白浪边。 ??自鸣钟每敲一下,攥在湿涔涔掌心里的手就被捏握一下。他甚至可以听见左右心跳加速的鼓点,涣散的瞳孔里填满了新皮鞋上还没来及擦净的胶水印记。 ??十声尽歇,思绪追着尾音消散在令人窒息的空间里。随后一切出现得如此猝不及防,像有一颗石子漂过水面,以它为原点向外扩散出大片大片嶙峋的光。 ??“抬头。” ??来客齐齐一震,还不等三人作出反应,裹着鹿皮的仗脚碰了碰他的额头。 ??“小孩。抬起头。” ??声音非常轻。 ??以至于在看到她的第一个念头,他想,围绕在她身边的事物是不是没有重量。哪怕重力的概念早在二百年前就已被提出——可是树叶没有落下/雪花在空中凝固/四季啊时间/变成了/漂浮在发端的微尘/跳轻快的舞。 ??这是他写在日记里的一首诗。 ??想象是没有边际的,却总被单调的情感规定界限。很多很多年后,这首称不上成熟的小句被人们拿来当作研究他生平过往的一个站程,最广受欢迎的说法是“他写在六月里的一场情窦初开”。 ??然而那时她只在他深邃的眼鼻上一扫而过,便挥着小金仗厌恶别开脸,借着大力踩踏楼梯发泄不满,头也不回往楼上去。 ??“小杂种。” ??他一下子红了脸。 ??***?*** ??直到第二天下午,他才再一次到她。 ??“名字。” ??“Akira。” ??“怎么写。” ??姑父姑母面面相觑,“A......K......” ??她不耐烦倾过身,“汉字,汉字。” ??姑父惴惴瞥过放在桌前的金羽毛笔和墨水瓶,抿紧嘴巴艰难回答, ??“不......不会。” ??嗤笑声迅速填满整间会客室,姑母用力搓捻衣袖边,宽厚的背挺出了僵直的线条。他鼓起勇气偷偷瞧她一眼,却见她正斜过脸,自下而上打量他。 ??他被那两只黑潭般浓圆的眼珠吓了一跳,可又舍不得低下头,只得飞快看一下,再看一下。她很快失了兴趣,专心和身后面容沉静的年轻男人喁喁耳语。 ??过了有十分钟,会客室的门打开,走进一位穿素色交迭领直身裙的中年女人,她笑起来有一种动物母性的美,站在门边,冲他招招手, ??“Akira,听得懂吗?和我来。” ??他点点头,身子却钉在座位上一动不动。长桌下姑母粗糙的手正紧紧扣住他的手腕,颊边鼓起一团倔强的肉,无论姑父怎样使眼色,她始终双目平视前方,哪怕眼底蓄满泪水。 ??“他是......我弟弟的孩子......” ??“唯一的孩子。” ??歪靠在椅背上的少女抬抬手,指向他们身后—— ??那面整齐挂满画像的墙上,只有一处空空荡荡。她沉下脸,金仗隔着一条长桌,像黑洞洞的枪口顶在头上, ??“从你们走进这间宅子,我身上就如爬满了蛆虫,一刻也不自在。高尚的感言留在心底骗骗自己就行了,非要觉得委屈,也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年,才敢带着一个杂种妄图登堂入室。” ??姑母“噌”地站起,眼泪大滴大滴落在相握的手上,她气得浑身颤抖, ??“您怎么能说出这样肮脏的话!这孩子的祖父,我的父亲,他也是......他也曾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之一,如果不是当年......” ??“当年!” ??她突然重重一拳砸在桌上,吓得所有人和茶杯一起跳了一跳。 ??“如果当年这场错误由我来修正,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?”她又跌回椅背里,周身散发松散的气息,那张漂亮傲慢得不可一世的脸上却沉沉降下一抹阴翳。 ??“你、你们,根本不会有机会站在我面前。” ??“一想到这具身躯里也或多或少,”她竖起两指比出一个手势,眉头深深皱起,“哪怕只有头发丝细的血,和我同出一脉,我简直恶心得饭都快吃不下。再一想,你产下的那群老鼠崽子,将来或许也敢仗着这点血脉装腔作势,我真是后悔祖父的仁慈——他应该把你们这群西人杂种赶尽杀绝。” ??姑母被这轻描淡写的毒辣震惊得手足无措,泪水都忘了往下流。 ??她实在有一副欺骗世人的好姿态,细如柳